中國時報於紐約外國新聞中心記者會訪問諾貝爾獎經濟學家克魯曼，詢問克魯曼對 ECFA 意見。克魯曼僅表示並不了解 ECFA，無法做出評論。然中時卻下標指稱「克魯曼：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訪問全文可參考美國國務院網站 The Return of Depression Economics?。
原文
克魯曼：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
中時電子報╱王良芬／紐約十四日電 2009-04-15 03:04關於兩岸簽署ＥＣＦＡ對台灣的利弊得失，諾貝爾獎經濟學家克魯曼十三日表示，凡是國家簽訂任何自由貿易協定，多少都會犧牲國家的自主（National Autonomy），但簽署這樣的協議還是好事，也是一件應該做的好事，「這種事情我們一直在做」。
克魯曼下個月即將訪台，他十三日出席紐約外國新聞中心記者會，他表示非常期待這次訪問，也坦言對台灣不是非常瞭解。
大陸振興成效 令人質疑
是否需要推出巨額的振興經濟計畫，美歐之間出現了明顯的不同意見，克魯曼說，這一次美國的選擇比歐洲正確，而歐洲則是錯誤的，「當你面對如此之大的風險時，你當然要全力以赴地應對，我不接受美國這樣做將面臨巨大通膨風險的說法」。
克魯曼也肯定中國四兆人民幣的振興經濟計畫，他也期盼歐巴馬總統能這樣做的，但是對於中國宣稱經濟振興計畫已有成效，他表示難以置信。
克魯曼說：「或許我太習慣於這裡辦事的效率，我就是很難相信中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讓借貸和商業活動得以復甦？」他強調，將對中國所宣稱的效果進行查證。
歐巴馬救市 無通膨風險
對於當前經濟衰退問題，克魯曼說，許多人憂心將重演一九三○年代大蕭條，但是現在和一九三○年情況仍有不同，當時全球金融體系瓦解，是由於一九三一年的大崩潰，使經濟兵敗如山倒，而現在除非是我們自己要重蹈覆轍，否則問題情況仍然不同。
克魯曼表示，從過去大蕭條得到的經驗，現在各國都在整頓金融體系，展開拯救財務危機行動，這和一九三○年代的情況不同，美國正在努力打破循環，他不認為美國將面臨巨大通貨膨脹風險。
克魯曼說，解決當前全球經濟問題，需從整頓金融系統和推出巨額振興方案兩條路下手，不少經濟學家和共和黨人士批評歐巴馬的經濟政策。
他認為歐巴馬推動巨額振興計畫，基本上沒有走錯路，但是歐巴馬出手不夠重，需要再下重手，他重砲批評歐巴馬的目的，是要把歐巴馬從左邊推向更右邊一點。
中國投資美債 不會蝕本
有大陸記者問到中國如何避開在美投資的損失，克魯曼說，中國過度憂心美國的赤字債務，事實上中國在美投資十分保守，問題不在於投資，因為中國手中儲蓄太多，遠多於投資，這是很不聰明的作法。
克魯曼表示，中國不需擔憂購買美國國債，這方面中國不會蝕本，倒是需要注意美元弱勢，因為人民幣深被美元牽動，中國的損失主要來自美元轉弱，他估計中國因美元走弱造成的損失，可達二○％到三○％之間。
克魯曼現為全球最火紅的經濟大師，但是歐巴馬至今沒有邀他到白宮請益，克魯曼說，他現在是能見度最高的經濟學家，他對經濟的看法經常被報導，歐巴馬政府自然也受到媒體影響，雖然沒有受邀去白宮，但不認為歐巴馬忽略了他。
克魯曼笑說，人一旦紅了起來，就到處受邀曝光，壓力也跟著來，生活上雖沒有什麼不同，但當今他需要減重卅磅。
評論
- 還原現場 克魯曼沒說簽ECFA是好事 by 自由時報陳成良 圖
2009-4-17 還原現場 克魯曼沒說簽ECFA是好事 整理：編譯陳成良
克魯曼十三日在紐約外國新聞中心記者會上的問答全文，刊載於美國國務院網站（fpc.state.gov/121662.htm），他根本沒說過「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這句話。（取材自美國國務院網站）〔編譯陳成良／綜合報導〕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到底有沒有如中國時報十五日的報導，在紐約一場記者會上說過「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還原克魯曼當天的談話內容，就可以看出中時是以不實標題誤導大眾，克魯曼根本沒說過這句話。
克魯曼：未了解前 無法評論
該篇報導由中時駐紐約特派記者王良芬執筆，刊出的標題為「克魯曼：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隨即被國內中央社、中廣等廣電媒體以及奇摩等各入口網站轉載，標題一字不改地強力放送，中國官方媒體與新聞網站也據此大力宣稱克魯曼支持兩岸簽署ＥＣＦＡ。
還原克魯曼十三日在紐約外國新聞中心記者會上回答ＥＣＦＡ台灣的中天電視台記者提問的內容，就可以看出克魯曼答覆時對於台灣這個個案，在尚未進一步了解前，他無法做出評論。顯然，他的說法在上述報導中遭到嚴重扭曲。
中時標題誤導 扭曲克氏說法
無獨有偶，去年十一月中時駐華盛頓特派記者劉屏在「美國到底怎麼看扁案」一文中，也把美國國務院發言人麥柯馬克期待台灣司法能夠公正的「have every expectation」這一句話，拗成美國「相信」台灣司法公正性並加以背書，誤導視聽，引發各界非議，前美國在台協會理事主席白樂崎甚至親自出馬指正劉屏嚴重扭曲的譯文，為他上了一堂英文課。事實上，在外交辭令中，「have every expectation」是指因擔憂而期望，也就是美方擔心、也會緊盯扁案後續發展的情況。
還原現場？自由時報沒人在現場 就讓我們來還原真相
2009-04-17王良芬美國人有一句話：Half truth is not whole truth. 更有一句話：Half truth is a whole lie.不論是在法庭或是媒體，若要還原真相，就得還原全部真相，否則就是謊言。
《自由時報》針對本人在中時的報導，指稱標題「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誤導大眾，該報引用國務院網站為消息來源，卻未將內容刊登完全，就逕下結論攻擊中時，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來還原真相，而且是全部的真相。
諾貝爾獎經濟學家克魯曼的記者會四月十三日在紐約舉行，台灣媒體有中時、中天、中視、聯合報和中央社等出席，沒有看到《自由時報》有人在現場。記者會開始後，中天駐華府特派員臧國華首先發問，克魯曼隨後回答，以下是國務院網站的記者會英文紀錄。
QUESTION: Thank you. Thank you, Professor. John Zang (ph) with CTI-TV of Taiwan. I have two questions for you. I have come from Washington for you for this occasion. Sir, you are going to Taiwan next month for a visit. People in Taiwan, a lot of them, will be looking to you for advice and probably for suggestions as to how best to come out of this economic abyss.
謝謝，謝謝你，教授，來自台灣中天電視的臧國華，我有兩個問題請教你，我為你從華府來出席這個場合。 你下個月將訪問台灣，很多台灣人非常期待你的建議，如何從這經濟深淵脫困。
Second question: The government of President Ma Ying-jeou is thinking about signing or negotiating a baby FTA in the name of economic cooperative framework agreement. But the opposition party has concerns about possible jeopardy to Taiwan’s sovereignty. What do you think about that? Thank you very much, sir, appreciate it.
第二個問題，馬英九總統想要和簽署名為ECFA的雛形自由貿易協定，但是反對黨關切這會危害到台灣主權。你認為如何呢？非常謝謝你，我很感激。
MR. KRUGMAN: Okay. About the second, I don’t really – unless I know – knew something more about it. I mean, there is – you know, free trade agreements, all – all such agreements do involve some sacrifice of national autonomy. They – we do this all the time. Now it’s usually been a good thing. It sort of depends on what. I mean, there – so I can’t really – can’t really comment on that without knowing something more about it.
克魯曼先生：好的，關於第二個問題，我不是真的清楚，除非我知道更多，我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所有這樣的自由貿易協定都牽涉到犧牲國家自主，他們—我們一直這麼做，現在這通常是一件好事，這有點看情形。我是說，這樣，我實在不能，我實在不能對我不知道更多的事評論。大家看完原文之後，我們一起來還原真相吧：
1. 臧國華提問係針對ECFA而來，他在問題清楚說了economic cooperative framework agreement，並解釋這是雛形的自由貿易協定。克魯曼的回答中，雖未重複ECFA的名稱，但是以「所有的這樣的貿易協定」回應，ECFA為自由貿易協定的其中一類型，克魯曼此語當然把ECFA包括在內。
2. 台灣的「主權」是ECFA問題中心，克魯曼答說：「所有這樣的自由貿易協定都牽涉到犧牲國家自主，他們—我們一直這麼做，現在這通常是一件好事」。克魯曼以犧牲「國家自主」(national autonomy)，回答臧國華的「主權」(sovereignity)之問，這段政治性的回答是針對ECFA而來。
3. 克魯曼說了：牽涉到犧牲「國家自主」之後，接著說：「我們一直這麼做，現在這通常是一件好事」，參照前後文句，以及問答內容，克魯曼還是延續ECFA的問題在回答，即是所有的自由貿易協定，包括 ECFA這樣的自由貿易協定在內，通常都是一件好事。
4. 克魯曼在說完「現在這通常是一件好事」之後，在話語收尾時，補上「這有點看情形。我是說，這樣，我實在不能，我實在不能對我不知道更多的事評論」，以為前面的話語緩衝，表示在通常之外，因他不知道更多的內容，所以「這有點看情形」，所以實在不能說了，答覆就到這裡。
無論是在中外記者會，經常可見記者提問時，內容說得很清楚，但對方回答時未必會重複，通常以蓋泛通稱回答，甚至以虛擬主詞帶過，但是檢視問答前後文，當可明白受訪人所指為何。這就是為什麼美國新聞稿中，在引用受訪人話語時，經常在文句裡加括弧註釋，幫助沒有目睹整個訪談的讀者瞭解。
如果許多美國受訪人一樣，克魯曼在回答時，在口語表達方便上，無需句子都以ECFA當主詞，但是我們對照前後問答內容，以及具有特殊政治性的用字，如「國家自主」，這段回答當是針對ECFA而來，包括「這通常是一件好事」。
媒體當學習法庭，Half truth is not whole truth. Half truth is a whole lie.
- 《中時》「說謊」，還敢大聲！ by 作者金恆煒，當代雜誌總編輯 2009-4-19
《中時》「說謊」，還敢大聲！
諾貝爾經濟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有沒有像《中國時報》記者王良芬的報導，說：「兩岸簽署ＥＣＦＡ是好事」（四月十五日）？《自由時報》根據美國國務院網站還原「真相」，指出「克魯曼沒有說簽ＥＣＦＡ是好事」（四月十七日）。現在《中時》的王良芬逐字逐句援引「中天」記者臧國華與克魯曼在記者會的兩段問答，並加以中譯，目的在指控「說謊」的是《自由》。經過王良芬大篇幅的「說文解字」，證實克魯曼沒有一個字涉及簽署ＥＣＦＡ是好是壞，因為克魯曼回答臧國華關於ＥＣＦＡ的提問時，第一句就表明：「我完全不知道ＥＣＦＡ，除非我知道更多（才可以回答）…」既然「不知道」，「不知為不知」的克魯曼，已經表達他不能對ＥＣＦＡ置一辭。
先要指出的是，臧國華在問話中設了陷阱，把ＥＣＦＡ定義成「雛形的『自由貿易協定』（ＦＴＡ）」，用「誘導」式說法要克魯曼跳入圈套。但克魯曼沒有中計，避開ＥＣＦＡ，從頭到尾只談「自由貿易協定」，而且用"we"（美國）當例子。他說：「我們（美國）一直這麼做，通常都是好事」；關於ＦＴＡ本身，他強調會「涉及到犧牲主權」，至於好或不好，「得取決於情況」；也就是說，就算ＥＣＦＡ即ＦＴＡ，簽下去是好是壞，他不能斷言。所以他的結論回到開始的「不知」、「真的不知」，他說：「我實在不能」，再加強語氣：「我實在不能對我不知道更多的事做評語。」
克魯曼短短的回應，從「開頭」到「結論」都表示「不知」ＥＣＦＡ是什麼碗糕，故而「不言」。中間一段插入的只表達他對ＦＴＡ的意見，而且以美國為例；對美國而言，「國家自主」不成問題。「真理」透過王良芬的論辯而「大白」；克魯曼沒有說：「簽ＥＣＦＡ是好事」。
這裡還有兩點要分疏。第一，王良芬刻意表示四月十三日的記者會，「沒看到《自由時報》有人在會場」，藉此取消《自由》的發言權。但《自由時報》並沒有報導此會，也沒有捏造新聞；之後指出《中時》「說謊」，憑仗的是「國務院網站」，而王良芬引為「自證」也是同一個網站。所以在不在場，無關宏旨。其二，ＥＣＦＡ是不是ＦＴＡ？中國商務部國際司副司長朱洪十四日大剌剌的表示：「中國現在不讓台灣對外簽署ＦＴＡ」。可見ＥＣＦＡ不是ＦＴＡ，與中國簽了ＥＣＦＡ也不可能與其他國家簽ＦＴＡ。所以從臧國華到王良芬都在「說謊」。
《中國時報》已成中國報，一派謊言。
（作者金恆煒，當代雜誌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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